9月12日是香港政治史上的里程碑,以街頭鬥爭起家的社會運動家梁國雄,以60,925票高票當選立法會晉身建制。在香港搞街頭鬥爭的社運分子往往不獲主流社會認同,加上這次選舉長毛助選團隊資源匱乏,人手不足,比對起各對手龐大的選舉隊伍,星羅棋布的宣傳廣告,猶如恆河沙數,客觀條件大大落後。其取勝之道,值得各黨心戰室和政治學者深究。
筆者嘗試從「選民心態」、「競選策略」、「對手失誤」三方面來剖析是次成功因由。
4 大類支持者心態
長毛的主要支持者分為4大類,可從其中得知端倪。一、青少年:
新界東登記選民人數由2000年的69萬人增至04年的77萬人,當中不少為青少年。此區年輕選民比例偏高,25歲以下人數為90,323人,佔總數11.72%。早在4年前的立法會選舉,多間學校的模擬投票,長毛均遠遠拋離對手勝選,和現實大相逕庭。年輕人對形象鮮明的人物特別有好感,長毛的外型言行,將面目模糊、樣貌猙獰的政客狠狠地比下去。這些4年前的中學生,今日已成為合資格選民,長毛的反叛敢言形象始終未變,他們的第一票當然是投給他。加上近年來發生的多次政治事件,他們當中又飽受失學失業之苦,令向來對政治冷感的青少年開始關心時事及勇於表態。二、有正義感的中產及知識分子:
不少中產一向認同長毛的政治理念,佩服其鍥而不捨的態度。畢竟長毛這類人在香港社會近乎絕迹,很多人絕對不敢嘗試同樣的行徑,但會將一己的正義感投射在他身上。雖則如此,他們仍懷疑其議政能力,覺得他只是一個為理想堅持的示威常客。
參加各個競選論壇是一個轉捩點,長毛多次在論壇上鋒芒畢露,最關鍵一次是香港電台電視部製作而在無線播放的競選論壇,對答不亢不卑,激情內斂,揶揄對手又不失風度,令人刮目相看,完全洗脫其街頭戰士形象,結果翌日民調他的支持度急升。而長毛的多款自製選舉宣傳品,部分宣傳單張更是沿用4年前立法會選舉和上年區議會選舉的剩餘物資塗改而成,既環保又倍添淒涼味道,簡單殘舊,意識悲情。比對起對手的火車沿線各站燈箱廣告和印刷精美的宣傳單張,更顯強弱懸殊,但這也激發一眾中產和知識分子鋤強扶弱之心。三、有良好政治觸覺的基層:
基層是飽受資本家剝削一群,長毛早已標榜是無產階級,而選舉宣傳時又多番和資本家對着幹,在選舉論壇對其嬉笑怒罵,大快人心。基層的眼光有時比知識分子更雪亮,他們既對資本家言行不滿,又對政黨政棍行為齒冷,長毛的政綱說明他是為基層服務,給予他們一個新希望。仗義每多屠狗輩,當獲得他們認同後,靠他們主動口耳相傳向街坊拉票,比舉行蛇宴旅行更有效。四、對特區政府極度不滿的人:
這類選民在各社會階層皆大有人在,特區政府施政多番失誤,市民滿肚子氣無處宣泄,投票給長毛是一種表態方式,表達對現時政府的不滿,處處和政府對着幹的長毛恍如他們的代言人。他們未必贊成長毛的理念,甚至從未看過長毛的政綱。他們對長毛的認識,主要來自電視畫面內衝擊政府總部的場面。他們希望長毛入立法會後,一如當年台灣的立委朱高正,在議事堂大肆搗亂,替他們消消氣。他們並不期望長毛在民生方面能夠做到什麼,畢竟在目前立法會分組點票的制度下,民主派議員難有大作為。
真誠感動網民動員
目前對年輕人影響力最大的媒體是互聯網。長毛致力搞好互聯網的文宣工作,雖然不少候選人也投放比他多數百倍的資源於此,但他們所欠缺的就是長毛的強項──真誠。
長毛曾通宵達旦解答留言板及新聞組內讀者的問題,甚至留下電話號碼和他們直接對話,雖然部分不是新界東選民,甚至只是十來歲的學生,他也不厭其煩地細心聆聽,其他候選人絕難做到。正因為這份真誠,感動很多網民自發地游說親戚朋友,甚至素未謀面的網友投票給他,然後將成功游說人數在留言板及新聞組寫出,令其他網民互相競爭,做成雪球效應。
雖然網絡世界一切似是虛擬,身分真假難分,但此番卻見不少洋洋千字言辭真摯的「撐長毛」文章在網上廣泛流傳,令人感到虛擬世界也不乏真誠。而在選舉前夕,為長毛拉票的電郵和電話短訊在網絡上高速擴散,情况一如兩次七一遊行前一樣。另一方面,助選團隊搞噱頭鼓勵支持者於投票當日穿着長毛常穿的哲古華拉Tee,竟導致廟街某售賣同款衣物的攤檔缺貨!
翌日某報頭條為長毛爆冷,筆者不以為然。因為在選舉前發生的種種社會現象,這些現象亦是助選團隊刻意經營的成果,加上各項民調此時已估計他有機會以第6或第7席入圍,唯一令筆者感到爆冷的只是他竟可超額完成目標,大勝而回。
對手失誤
暫且不討論七一連線的成立動機有否放生田北俊之嫌,不過在數字上將3個或以上的有實力候選人合組名單的確非常浪費選票。將數個在民生方面理念迥異的泛民主派成員放在同一名單,是有騎劫民意之嫌,令對主流民主派失望的選民以選票教訓他們,告訴他們支持泛民主派並非得一個選擇。如果將他們分拆多張名單,支持泛民主派的選民便有數個選擇,但現時只有他們和長毛兩個選擇,非此即彼。
此外,劉慧卿排在七一連線第2位,不少她的支持者明知她穩勝,便將選票投給理念最接近的長毛。加上各成員在選舉論壇的多番失誤,鋒芒全給牽動全場氣氛的長毛蓋過,更損失不少游離票。
以長毛的人力物力,得票比鋪天蓋地宣傳的田北俊得票只少7625票,這已是一場漂亮的勝仗。這結果別具意義,正如聖經人物大衛用一顆小石擊倒巨人歌利亞的故事一樣,弱勢一方並非全無勝機。這也證明無產階級以人民力量,通過選舉是可以和巨賈匹敵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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